阿難白佛言。世尊。若此見精。必我妙性。今此妙性。現在我前。見必我真。我今身心。復是何物。而今身心,分別有實。彼見無別。分辨我身。若實我心。令我今見。見性實我。而身非我。何殊如來先所難言。物能見我。惟垂大慈。開發未悟。 

當文是第七番發明辨別見性,遵約著無是非是,顯見性唯真。究竟佛的大法,也沒有一個是、也沒有一個非是,這是最要緊的。說世間法是對待的,有是就有非、有非就有是,佛法是絕待的,超倫次、絕對待,所以才說也沒有個是、也沒有個非是,這對待都沒有了,還有什麼呢?顯見性唯真,說是也不是真的、說非也不是真的,唯有這個見性他是個真的,他是超倫絕待,他是獨個兒的,沒有對待的;你看世間法,一開口就是對待,要不是高就是低、要不是貴就是賤,說人我是非,這是不可細說囉!所以這一段文,遵約著無是非是,也沒有個、也沒有非是,你把這個是也能夠除去,把這個非是也明白他、放棄了,把這個是、非是都沒有了,這地方是什麼?就顯出人人本具本有的這個見性,這是個真的,唯獨這個是個真的,這種道理怎麼顯呢?底下才說這段文,頭一句這正是阿難尊者疑問。

 

阿難白佛言,說:「世尊,若此見精,必我妙性」,說設若看見的這個見,怎麼叫見精呢?精者是精純不雜,沒有雜亂的、純純粹粹的,完全的是一個見,必定就是我們人人的這個不可思議的妙性,妙字做不可思議講,你思想不到、議論不到,這個地方才叫妙,這個性不可思想、不可議論,得拿這個可思想、可議論,顯出這個不可思想、不可議論的這個妙性,「今此妙性」,這是阿難問佛的話,現今此妙性,「現在我前」,現在我阿難的眼前,「見必我真,我今身心,復是何物?而今身心分別有實,彼見無別,分辨我身」,阿難對著佛說,說這個精純不雜的見性,必定是我的妙性,今此妙性當然就是現在我前了,若現在我前面這個見必定就是我,就是真實的,「見必我真」,見就必定是真實的我,說一個人只有一個我,還有兩個我嗎?「我今身心,復是何物?」若依佛說的這個見必定是我,是個真實的,我這現在還有身心,「我今身心,復是何物?」這又算是什麼物?一個人還有兩個我嗎?「而今身心分別有實」,然而現今我這個身心分別了,實實在在的在這裡,有實在的可證,「彼見無別」,佛說的那個見沒有別分辨我身,他沒有旁的功能,你看我這個身心吧,我可以知道、可以分別,佛說的那個見性是我,這個事是不可認的,「彼見無別」,佛說的見性沒有旁的功能,「分辨我身」,我這個身心就能分別,佛怎麼又說出一個見性來,在我現前呢?這個事情是不容易相信,彼見沒有分辨功能,沒有功能分別我身,我這個身心卻能分別,佛怎麼又說出個見性來,在我現前呢?這個事情是不容易相信,彼見沒有分辨的功能,「若實我心」,若依著佛說見性實在我前,實實在在是我的心,「令我今見」,佛得使令這個見性讓我見著,我好相信,「見性實我」,若見性實在是我,「而身非我」,我這還有個身體,若見性是我,身體就不是我,這個道理說得過去嗎?說不通啊!「何殊如來先所難言,物能見我」,若這麼一說,「何殊?」還有什麼差別?佛早先說過這個話,這個物他是一個沒有知覺的,這個物還能夠見我嗎?現在要依著佛說的話,這個見在我前就像個物一樣了,應當沒有知見,「先所難言」,佛對我指難的言語,這個物也就能見我了,這個物也有知見了,物就能見我了,「惟垂大慈」,惟願請佛垂恩垂憐,用大慈悲「開發未悟」,開導發明未醒悟的人。

 

佛告阿難。今汝所言。見在汝前。是義非實。若實汝前。汝實見者。

 

佛告訴阿難說:「你說的這個話,見性他本然看見的見,他也沒有形相,怎麼還在你身前?那有這個道理?」「今汝所言,見在汝前」,說見性在你前面,「是義非實」,這個義理不實在,「若實汝前」,見性若實實在在的在你面前,「汝實見者」,你就得實實在在看見了。

 

則此見精。既有方所。非無指示。且今與汝坐祇陀林。遍觀林渠。及與殿堂。上至日月。前對恆河。汝今於我師子座前。舉手指陳。是種種相。陰者是林。明者是日。礙者是壁。通者是空。如是乃至草樹纖毫。大小雖殊。但可有形。無不指著。

 

「則此見精,既有方所」,你看見的那個見精,就有了處所,「非無指示」,要是在你眼前,有方所就不能指示不出來,「且今與汝坐衹陀林」,現今我與你坐在這個衹陀樹林,你「遍觀林渠」,你普遍的觀察觀察,樹林子、水池子,「及與殿堂,上至日月,前對恆河,汝今於我師子座前,舉手指陳」,你舉出手來指示出來,見性怎麼在你前頭?「是種種相」,這都有形相的東西,都拿手可以指示出來,「陰者是林」,有陰涼的地方是樹林子,「明者是日,礙者是壁」,明的是日頭(太陽)、有障礙的就是牆壁,遮住了,「通者是空,如是乃至草樹纖毫」,草樹是大的、纖毫是小的,「大小雖殊」,雖然是差別不同,「但可有形,無不指著」,但能夠有形相的,拿手都能夠指得出來,沒有指不出來的。

 

若必其見。現在汝前。汝應以手。確實指陳。何者是見。阿難當知。若空是見。既已成見。何者是空。若物是見。既已是見。何者為物。汝可微細披剝萬象。析出精明淨妙見元。指陳示我。同彼諸物。分明無惑。阿難言。我今於此重閣講堂。遠洎恆河。上觀日月。舉手所指。縱目所觀。指皆是物。無是見者。世尊。如佛所說。況我有漏初學聲聞。乃至菩薩。亦不能於萬物象前。剖出精見。離一切物。別有自性。佛言。如是如是。

 

「若必其見,現在汝前」,若依著你說,那個見性在你面前,「汝應以手」,你應當拿手,「確實指陳」,你把他指出來、陳列出來,「何者是見?」你說出那個見是什麼樣子?「阿難當知,若空是見,既已成見,何者是空?」這也不對,你要說「若物是見」,這個物是你的見性,「既已是見」,這個物既然是見,「何者為物?」「汝可微細披剝萬象」,你把世間的萬象都披剝開了、分析開了,「析出精明淨妙見元」,你分析出來精純不雜、明明了了的、乾乾淨淨的一個妙見的根元,「指陳示我」,見的根本你指出來、陳列出來,你告訴我,「同彼諸物,分明無惑」,與那些物分明開了,一點也不許迷惑,阿難又對佛說,「我今於此重閣講堂,遠洎恆河,上觀日月」,往遠處看見恆河,往上頭看有日月,「舉手所指」,這都是所指出來的,「縱目所觀」,縱我的眼目這麼一觀看,「指皆是物」,指出來的都是物,「無是見者」,指出來都是物,沒有一個見,世尊!「如佛所說,況我有漏初學聲聞」,若如佛這麼說,讓我指出來,我哪能指出來?況且我這有欲漏的凡夫,又是初學佛法的這麼一個聲聞的根性,什麼叫聲聞呢?就是佛說的聲音,拿耳朵聞著,佛說什麼他聽什麼就是什麼,一點也不能夠開悟,就叫聲聞,別說我這初學的聲聞,「乃至菩薩,亦不能於萬物象前」,就是證了果的大菩薩,快到成佛了,他也不能夠於這個萬物的形相之前,「剖出精見」,把他剖出來一個精純的一個知見,「離一切物,別有自性」,離開一切物,別有個自性、有一個見,別有一個自己的見性,阿難說到這裡,這是佛逼著讓他說,「佛言,如是如是!」說,不錯!是這麼的,是這麼的,你說的!

 

佛復告阿難。如汝所言。無有見精。離一切物。別有自性。則汝所指。是物之中。無是見者。今復告汝。汝與如來。坐祇陀林。更觀林苑。乃至日月。種種象殊。必無見精。受汝所指。汝又發明。此諸物中。何者非見。

 

「佛復告阿難」,佛又告訴阿難說,「如汝所言,無有見精」,如同你說,沒有一樣是這個精明的這個見精,「離一切物,別有自性」,離開一切物,就沒有見的自性,這是你承認的,我也給你證明了,「則汝所指」,佛又轉回來問他,你說沒有一個是見,佛又把他引著指教說,現在你阿難承認,離開一切物,別處沒有一個是見,你就知道這一樣了,說離一切物沒有自性,「則汝所指,是物之中,無是見者」,你承認的,我也給你證明,佛又轉回來,「今復告汝」,我今再告訴告訴你,不但沒有是見,還沒有個非見,你知道嗎?「汝與如來,坐祇陀林,更觀林苑,乃至日月,種種象殊」,各種特別的形相都有,「必無見精」,若一定你說無是見者,沒有見精,「受汝所指」,指不出來,「汝又發明」,你再發明發明,「此諸物中,何者非見?」沒有是見,應當有非見了,你再說一說,何者是非見?

 

阿難言。我實遍見。此祇陀林。不知是中。何者非見。何以故。若樹非見。云何見樹。若樹即見。復云何樹。如是乃至。若空非見。云何見空。若空即見。復云何空。我又思惟。是萬象中。微細發明。無非見者。佛言。如是如是。

 

佛引著阿難讓他自己說,說「何者非見?」你再說一說哪一樣不是見嗎?阿難言:「我實遍見,此祇陀林,不知是中,何者非見?」我也不知道哪一種不是見?「何以故?」阿難也醒過來了,讓他自己說,「若樹非見,云何見樹?」你說樹不是見,你怎麼看見樹?「若樹即見」,你要說樹就是見,「復云何樹?」你要說樹就是見,這麼樣,什麼名字叫樹呢?這個樹的名字就沒有了,「如是乃至」,這是超略之辭,「若空非見」,你要說虛空不是見,「云何見空?」「若空即見」,你若說空就是見,「復云何空?」說什麼是虛空?「我又思惟」,這是阿難自己說,「是萬象中」,這萬物萬象之中,「微細發明」的這個道理,「無非見者」,沒有一樣不是見,他不能是非見了,都見著了,沒有一樣不是見,發明「無非見者」,佛隨跟著又給他證明,「佛言,如是如是!」前邊沒有是、這裡也沒有非,也沒有個是見、也沒有個非見,「佛言,如是如是!

 

於是大眾。非無學者。聞佛此言。茫然不知是義終始。一時惶悚。失其所守。如來知其魂慮變慴。心生憐愍。安慰阿難。及諸大眾。諸善男子。無上法王。是真實語。如所如說。不誑不妄。非未伽黎。四種不死。矯亂論議。汝諦思惟。無忝哀慕。

 

「於是大眾,非無學者」,夠不上那個到了無學的位置,到了四果阿羅漢,也就算是出世法,不用再學了,佛法到了無學的地方,那是夠了資格了,「聞佛此言,茫然不知是義終始」,聽見佛引的話,這種義理從始至終一點也不知道,「一時惶悚,失其所守」,大眾沒達到無學的位置,他們心裡發慌,心裡悚動不安,「失其所守」,自己也守不住這個心,「如來知其魂慮變慴」,如來就知道大眾的神魂變化,心裡念慮、變慴不安,有恐懼的意思,佛這才「心生憐愍」,佛憐愍他們,「安慰阿難,及諸大眾,諸善男子」,佛就安慰他們,知道他們心裡沒有章程,「無上法王」,這是佛自稱,佛為無上的法王,「是真實語」,佛說的真語是真諦理,實語是世間上實有的俗諦理,「如所如說」,如所如說是中諦理,這三諦之理,「不誑不妄」,也不是誑言誑語、也不是虛妄的、也不是誑騙人的話,「非末伽黎,四種不死,矯亂論議」,佛說的話你們雖然不懂,這裡頭有個真理,將來必定把這個道理給你們研究開了,讓你們懂得,不是像末伽黎等那種外道,有四種不死的法子,矯亂的論議是強辭奪理,哪有一個正當的議論呢?「汝諦思惟」,你們好好的在這個地方思惟思惟,「無忝哀慕」,不要辜負了佛的哀憐慈愍,不要辜負了自己羨慕佛法一回,好好思惟思惟。

 

是時文殊師利法王子。愍諸四眾。在大眾中。即從座起。頂禮佛足。合掌恭敬。而白佛言。世尊。此諸大眾。不悟如來發明二種精見色空。是非是義。世尊。若此前緣。色空等象。若是見者。應有所指。若非見者。應無所矚。而今不知是義所歸。故有驚怖。非是疇昔善根輕鮮。惟願如來。大慈發明。此諸物象。與此見精。元是何物。於其中間。無是非是。

 

這一段文是會通這個真性歸到一個理上,這是文殊代大眾啟請,因為以上佛所說的法,又無是、又沒有非是,這是怎麼回事呢?可以說是見性、可以說非是見性,都可以,這也可以明白哪個是、那個非?這也沒有個是、也沒有個非,所以大眾聽了心裡不知道是怎麼回事,世間法容易明白的說一定是、一定是非,這都可以明白,要說沒有是又沒有非,當然大家茫然。文殊菩薩知道大家這個地方心裡頭發慌,不知道佛說的道理這個宗旨在哪個地方擱著,文殊菩薩也知道這個道理很深,大家一定是不明白,所以文殊菩薩替大家啟請,這是文殊菩薩發慈悲心,訴說法會大眾都疑惑,不明白這個道理,這是文殊菩薩給祈請,祈請佛把這個道理說開了,大家好明白,「是時文殊師利法王子」(文殊菩薩稱為法王子,是後補的佛,好比國家有皇帝、有太子,所以,佛為無上的法王,這個大菩薩,等覺的菩薩與佛相等了,就稱為法王子,就是後補的佛),所以文殊師利稱為法王子,他知道大家心裡頭不得底,心裡就發慌,沒法明白啦!他打座上起來,「愍諸四眾」,他憐愍法會的四眾(出家二眾、在家二眾,比丘、比丘尼,優婆塞、優婆夷,共四眾弟子),「在大眾中,即從座起」,從座上起來對佛就行禮,「頂禮佛足」,最重的禮叫頂禮,用人身上最高貴的頭頂禮人身最下的腳,這是最尊敬的禮,行完禮,「合掌恭敬」,把兩隻手合在一塊,恭恭敬敬的,「而白佛言」,對佛表白說,「世尊,此諸大眾」,法會四眾人等,「不悟如來發明二種精見色空,是非是義」,他們這個時候不能夠醒悟如來發明的這個道理,是什麼呢?二種啊!哪二種?「精見色空」,什麼叫精見色空?常說的見相二分,這個精見,在人的眼睛上看見的見性,怎麼叫精見呢?但說精純不雜的見性,光單說眼的見性不參雜旁的東西;眼睛你要往東看、西看、南看、北看,那就參雜了,直接著就是一個見,這個名字能叫精見二種,一個精見,這是個見分;底下相分,還有形相的一分子,就是色空,有形有色的,離開形色就是虛空,這個虛空也在相分以內,大家要知道,我們覺著這個虛空,這不是形相,他眼睛看見就叫形相,你眼睛看不見的才叫真空,看見的這個空這是頑虛空、是假空,不是真空,這個地方得要明白開了。

 

文殊菩薩,這個時候把話都說開了,他替大眾說話,此諸大眾不能醒悟如來發明的道理有兩種:一個見分、一個相分,見分就是精純的見性、相分是有形有色的虛空,這都是形相的一分子,這叫兩分。世間上大家要知道,都是這兩分子,除了見分就是相分,就是這兩樣,見分代表人心、相分代表世界,世界所有的,連虛空也在內,都叫相分,是形相的一分子,有形相的一分子,對待是什麼?誰知道形相的一分子呢?有見分,見、聞、齅、嚐、覺、知這六樣,在這個地方是簡單說,不能說那些個囉嗦啦!我多說一說,讓大家也好記著、也好明白,說他們「不悟如來發明二種精見色空」的道理,到底哪個是見?哪個不是見?這個義就是真實義,到底是個見?到底非是見呢?就是這麼一句話,「世尊,若此前緣,色空等象」,設若前面所緣的,前邊對著環境緣者,拿眼睛看為助緣,緣是連絡在一塊了,色就是世界上宇宙山河大地、森羅萬象都叫色,空就是頑虛空,離開宇宙山河大地一切形相,這個名字都叫頑虛空,這也都在色相裡頭,說「若此前緣」,設若現前眼睛所緣的這個境界,不是形色就是虛空等相,說「若是見者,應有所指」,你說前邊見的宇宙、山河大地、虛空,這些個相,你說是見,設若這是見者,若成了你的見,什麼叫山河大地呢?他不叫山河大地、他也不叫見,「若是見者」,說他一定是見者,你要指山說是我的見,山要成了你的見,什麼叫山?這個理不是說不過去嗎?「若是見者,應有所指」,你指出來,這個山哪一塊是見?哪一塊是山?整個就是個山,你怎麼叫見?說到這裡,「若非見者」,這是兩面說,「如是見者」,這個理說不過去,前邊不是已經說過嗎?這是文殊菩薩又替大家說話,你假比見著這個物,這個物就成了見了,什麼叫物呢?就是說不通了,你要說非見,我見了說沒見,你要說他不是見,你怎麼見著物呢?這個道理就在這兒,不好說,這是文殊菩薩替大家說話,「世尊,若此前緣,色空等相」,世尊,像前邊看見的境界,不是色相就是虛空,這些等相,等相就是多數,「若是見者」,設若說他是見者,「應有所指」,色是見、空是見,色要是見,什麼東西叫色?空要是見,什麼東西叫空?說不通啊!「若非見者,應無所矚」,什麼也看不見,這是叫非見,你怎麼看見前邊又是空、又是相呢?你怎麼說非見?你說非見也說不通,這是文殊菩薩又重述佛前頭問他的話嘛,他替大家說話,你要說是見,什麼是物?要說非見,又能見物,這個道理不是明明說不通嗎?因此這樣說他是見也不對、說他非見更不對,「而今不知是義所歸?」這是文殊菩薩代表法會四眾人等說話,倒是見?倒不是見?不是是說是非啦,說是見也不對、說非見也不對,這個道理打哪兒解決呢?這道理最要緊,這就是這個理擠到這裡,你要轉不過彎來不行。佛法所以有真正的道理,不是隨便瞎說,得要把道理說通了, 文殊菩薩替大眾說話,「若非見者,應無所矚」,